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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一四九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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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要、……不、……”

房門半掩,暧昧的風神不知鬼不覺得交換著屋內和屋外的空氣,隱隱約約夾雜著一道惱怒的低吟。

“不要、我不要……不要逼我……”

房門內除了斷斷續續傳來青澀的怒嚷之外,仔細一聽,還有另一個男人的聲音,間或傳來耐心的低語,似乎在哄勸那位不安分的青年,一躁一靜,形成強烈的對比。

青年又嗚嗚含了幾聲,便安靜了下來,發出一些唇舌碰撞的水漬聲,沒隔多久,突然傳來一聲劇烈的挫響,隨之而來的是玻璃激烈的破裂聲。

正要上樓的年輕男子被這聲巨響嚇走了冷靜,趕緊掀開門板,不管不顧得突門而入。

“樓先生!”

坐在床上的男人鮮血直流,胳膊上被碎掉的玻璃劃開一道怵目驚心的傷口,雪白的襯衫瞬間被鮮血染紅,坐在男人身邊的青年正失神得看著汩汩冒出來的鮮血,沒有任何反應,一雙大眼睛好像是畫出來的。

“沒事。”男人面不改色,絲毫不把這點血放在眼裏,傷口紮得挺深,玻璃碎片還插在上面,年輕男子不敢輕舉妄動,男人便叫他把藥箱拿過來,順便找人來把地板上的碗和蛋粥清理乾凈。

年輕男子很快就鎮定下來,語氣卻掩不住焦慮:“你先不要動,我去叫醫生。”

“先把碎片清走,別傷到他了。”樓青雲不以為意道。

童丹頤不可置信:“樓先生,你在流血。”

“沒事。”他瞧了一眼站在床邊的男子,淡淡道:“你怎麽一副快暈倒的樣子,這點小傷口也受不了?去拿藥箱過來,醫生別叫了。”

童丹頤還想說什麽,但看了看樓青雲手上的傷口,還是轉身下樓找藥箱。

“別碰。”樓青雲把受傷的胳膊移開,不讓青年有機會碰觸到鋒利的斷口。

青年似乎有些歉疚,他垂下整齊的睫毛,看著地板上的殘局不發一語。

樓青雲摟著他的腰,輕輕安撫他。

“樓先生,藥箱拿來了。”童丹頤不知道何時回到了臥室,他迅速翻出能用的藥品和繃帶,遲疑得看著挨著樓青雲的青年:“我幫你拔出來,要不要讓他先坐在旁邊?”

得到應允,餘時中早就迅速退到一邊,童丹頤這才輕輕拉過樓青雲受傷的胳膊,用止血粉敷上去,雖然血看起來流了很多,但主要紮到的是靜脈,所以一下就止住了血。

樓青雲全程靜默得看著他處理傷口,童丹頤用酒精消了毒,正在纏繃帶,青年突然爬到樓青雲的身側,緩緩冒出一個頭,樓青雲順勢用沒受傷的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,誰也沒想到就在下一秒,青年做出了讓人完全無法預測的事。

他雙手搭在樓青雲包繃帶的位置,低頭用前額輕輕靠上,小幅度得磨蹭像是在道歉。

童丹頤手一頓,楞是沒反應過來,倒是當事人很淡定,樓市長只在剎那間收縮漆黑的瞳孔,他的視線就再也沒離開過像貓一般道歉的青年。

“丹頤,你先出去。”

童丹頤沒動:“樓先生,碗是怎麽打碎的?”

青年擡起頭,面色慘白道:“是我打碎的。”他看了看滿臉縱容的樓青雲:“對不起。”

“沒關系。”樓青雲低聲道:“但下次就算不想吃,也別再摔碗,傷到自己就不好了。”

童丹頤像是憋足了一口氣,態度有條不紊:“少爺總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,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看看。”

餘時中一聽到醫生,立刻歪著頭嘶嚷道:“我真的不想吃,我已經吃一半了,我不想再吃了。”

“不可以。”樓青雲嚴厲得加重口吻:“今天先到這裏,我現在不逼你,明天再吃點別的,老是不吃東悉像什麽話。”

餘時中如釋重負,討好得擡起眼皮:“那、喝牛奶不行嗎?”

“晚上再喝。”

“我想喝。”餘時中在樓青雲的耳邊乖巧道:“我想喝你給我的牛奶。”

童丹頤聽不下去這種對話模式,他再也崩不住微笑,幾乎是突兀得瞪著樓青雲:“樓先生,您在想什麽,你之後要收養他做兒子,你說外面的人會怎麽看?現在外面盯得這麽緊,恨不得從雞蛋裏挑骨頭,就在等你自己出露把柄,現在時機緊迫,要是給人拍到什麽藉此大作文章,可不好收拾。”

“他還是個孩子,能拍到什麽,他之後就是我唯一的兒子,名正言順別人能說什麽。”

“孩子?”童丹頤輕笑一聲:“他已經二十幾歲了,法律上早就具有完全行為能力,都可以結婚生子了,哪是什麽孩子。”

“已經可以結婚生子了麽?”樓青雲拍了拍餘時中的肩膀,讓他不要那麽緊繃,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強勢:“這輩子我不準你結婚生子。”

童丹頤自知多說無益,便微微掬了個躬轉身離開:“請您務必謹慎為上。”

“他討厭我?”餘時中望著緊閉的門扉,不明所以得詢問樓青雲。

“怎麽會?”樓青雲旋即轉開話題,他從背後摟住餘時中勁瘦的身軀,像個好父親抱著自己的兒子:“每天都待在家裏一定很悶吧。這個周末我沒有行程,帶你出去走走好嗎?”

“真的?”餘時中回過頭,嘴唇差點撞到男人的下巴,他僵硬了一下,不著痕跡得挪開距離:“去哪裏?”

“去你想去的地方。”男人溫柔道。

餘時中不假思索,還是同一個答案:“我想去找媽媽。”

樓青雲捏起青年瘦骨如柴的手腕,寵溺道:“從明天開始,你要是能把晚餐全部吃完,我就帶你出去。”

樓市長說一不二,餘時中為了出門,強忍著作嘔的欲望,連續吃了一個禮拜的晚餐,他其實也不是不能吃東西,就是在吞咽的時候會感到惡心,胃的狀況卻還好。

餘時中知道自己有那裏不對勁,非常不對勁,他常常坐在床上發呆,一坐就是一整天,他不想吃飯,好像身體根本就不需要食物,起先他以為是胃潰瘍的關系,但後來發現他還是能進食,這幾天下來他唯一心甘情願吃下肚的東西,就是每晚睡前的一杯甜甜的熱牛奶。

他知道牛奶裏加了一種糖,有一個非常特別的味道,別的東西取代不來,以前在茶水間喝紅茶時加的糖包就是這種糖,讓他因此迷上甜膩的熱飲,沒想到樓青雲家的砂糖也是同樣的味道。

而且甜甜的飲料能讓他平覆心情,一掃白天的頹郁,尤其加在牛奶裏,更像是雙倍安定的效果,他以前怎麽都沒發現喝牛奶能讓心情變好,他本來性格就有點急躁,最近更是有變本加厲的趨勢,他有時候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容易激動。

就像上次樓青雲為了勸他吃飯,口氣強勢了一點,他勉強吃了幾口,就激動得把碗摔出去,正好撞到樓青雲的手表當場碎開,直接紮出一道五公分寬的傷口,雖然樓青雲嘴上說沒事,但他還是愧疚得不知道該如何道歉。

餘時中靜靜得靠在窗戶邊,毫無焦距得盯著眼前迅速交遞的景幕,車子已經開了很久,他們一路從市中心開到悅驪山,外頭的景色由水泥叢林逐漸變成青一色的樹林,餘時中不知道何時開始打起盹來。

“醒了?”

他一睜開眼睛,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溫熱的物體上,身體上也覆蓋一層溫暖的棉被,他一鼓作氣起來,才發現自己躺在樓青雲的大腿上,身上蓋著他的外套。

車子已經抵達目的地,只是外頭的天色昏黑,烏雲密布,跟早上的艷陽高照完全是兩個世界。

“我睡了多久……”餘時中迷迷糊糊得嘟囔。

“快四個小時。”男人道:“現在是下午四點。”

“這麽晚……”餘時中正要推開門,門卻有上鎖,他回頭問道:“不是到了嗎?”

“天色不早了,而且待會要下雨,我們下次再來吧。”

餘時中睜著眼睛看著淡然自若的男人,他知道樓青雲用上這種口氣就是沒有轉圜的意思了。

這一個月相處下來,他其實挺害怕這位爸爸昔日的好友。

跟害怕杜孝之的感覺不一樣,他害怕杜孝之的感覺更直接一點,比較像是兔子害怕被大野狼吃掉的那種害怕,兔子被逼急了也會豁出去咬他一口,但樓青雲不一樣,他是從小到大的長輩,餘時中害怕之中還夾帶著一種對長輩的敬畏,樓青雲如果真的拿出模範要求他,餘時中是連坑都不敢吭一聲。

一個大掌突然覆蓋住他的頭頂,餘時中嚇得睫毛多眨了好幾下,樓青雲神色如常,溫和道:“再睡吧。”

餘時中見司機已經重新發動引擎,立刻出言喝止:“不要,都已經來了,就讓我看一下,一下就好了。”他朝著樓青雲道:“拜托,你說今天要帶我來看爸爸的。”

樓青雲低頭瞅著他:“不行。”

餘時中把頭仰得更高,求道:“青雲叔叔……”

樓青雲還是搖頭:“快變天了,下次來也一樣,懷英一直都在這裏,以後有的是機會來看他。”

餘時中難掩失落,為了在記憶中多保留一些能思念的景色,他趕緊貼到車窗上,瞬也不眨得把外頭的風景記錄在腦海裏。

樓青雲突然靠到他的背後,用寬大的肩膀壟罩住他的身子,餘時中頓了一下,沒說什麽。

“不高興了?”

餘時中垂著耳朵不說話。

樓情雲跟著他一起欣賞窗外的靜謐,炙熱的氣息像外頭的花蕊一樣,有的開有的謝,都不是他能控制:“你瞧,花都開了,再過幾個月,就會結成果實,我們再一起來摘,好不好。”

作家的話:

杜先生不準我讓時中舔別人,稍稍做惹修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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